文|顾建红原文刊载于.04.23江南晚报人文周刊
第一次学烧菜大约在上一年级,居然烧的是鱼。那时的乡村小学,上学放学,不仅没有家长接送,我还要带个尾巴,即小我四岁的妹妹。
祖母在我四岁时病故,祖父又不在身边,每天母亲上班,父亲也出门去忙活后,我们姐妹俩的一切,就只能靠我们自己。我便带着妹妹进学校,上课时,就让她拿个小板凳坐在我旁边。好在那时的学校,是容忍的。
在这之前,我在从事制作紫砂茶壶的村邻姐姐指点下,已经学会了做饭。中午回家,就自己动手烧饭。烧饭也不像现在只要把米倒进电饭锅,开关一按就行,而是要在老式灶头上烧的。
这种老式灶,就是我们用了上千年的那种,很大。我站在灶前,下巴勉强够到灶面,要想盛锅里的饭,必须站在凳子上。灶膛门在灶面的另一方,柴火就是农田里的庄稼秆,上半年是稻草,下半年是麦秸。菜呢,就只能吃母亲早上烧好后凉了的。好在妹妹还不懂与别家比较,以为吃凉菜是理所当然的。
星期天我们不用上学,但母亲还是要上班的,一次刚好单位有事,临时通知提前去,母亲丢下一句“学着自己烧菜吧”就走了。我把家庭作业做好后,就看看中午有什么菜可烧,结果发现碗橱里有一条杀好的鱼。心想今天如果把鱼烧好了,不仅妹妹吃了高兴,父母回来也会夸奖一番的。可是这鱼怎么烧,实在一点头绪都没有,于是只有再去请教做紫砂壶的村邻姐姐。
我问村邻姐姐怎么烧鱼,姐姐倒也毫不吝啬,告诉了我整个流程,先要如何如何,再是如何如何。我努力记住,生怕漏了哪一点。忐忐忑忑跑回来,对着灶头先在心里梳理流程,却发现什么也没记住,只好再去问。第二次问了回来准备操作时,觉得还是没明白,譬如说烧几分钟,佐料的具体量是多少。这样来来回回问了若干次,烧鱼的流程才在脑海里清晰起来。关于佐料,村邻姐姐叫我一点点放,并不断尝,尝到自己认为可以了就好。
于是我备好柴草,点火开烧。这里添一把柴,再跑去站在凳子上往锅里倒油、放葱姜、放鱼,再跳下凳子到灶膛门口加柴,然后回去把鱼翻面,合上锅盖。后又开盖若干次,用筷子捣捣戳戳,再跑去问村邻姐姐,忙出忙进,忙得不可开交。我那妹妹也追前追后跟着,虽然什么忙也不会帮,我还要当心她跌跟头。最后实在吃不准鱼到底熟了没有,就干脆把村邻姐姐拖了来,让她自己来看和尝她所说的颜色和味道。村邻姐姐打开锅盖一看,只见鱼被我戳得千疮百孔不成鱼样,笑得直弯腰,眼泪都出来了。好在盐没多放,还能吃。
后来我渐渐地,会烧越来越多的菜,往往父母回家,就能见到桌子上热腾腾的饭菜和摆放整齐的碗筷。但后来随着学习任务加重和在校时间延长,终于离灶头越来越远。长大成人踏上工作岗位,特别是有了小家庭后,我内心却下意识抗拒起上灶来。其实抗拒的不是做饭和烧菜,而是怕以后沦为碌碌无为的家庭主妇。觉得将青春熬进厨房,是丧失自我的可悲人生。后来,当有一双孩子围着我转时,蓦然感觉到了生活的美好,便又一头扎进厨房,锅碗瓢盆敲得叮叮当当。豆浆机、煮蛋器、面包机、酸奶机、蛋糕锅、揉面机、电饼铛、烤箱、硒铁锅、不粘锅、空气炸锅等等,不断添置。
每当做出一道新品,便又会想起当年初学烧菜,有成就有喜悦。看着女儿和儿子被我养得健康又美丽,心里的满足和快乐简直无以言表。
责编:小南校对:辛茗编审:葛明来源:江南晚报,部分图片来源网络,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#个上一篇下一篇